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勇闖巨牆 -- 作者: 鄧志來

1999年8月27日 , 在沒有遮擋的大牆上 , 攝氏40o 度之下,相對濕度非常低;我拉著二百多磅的糧水及裝備吊袋,感覺自己似是一塊放在火爐上的烤肉,身體內的水份正快速地流失。 我們3人巳作戰了整天 , 卻只攀到第4段 (Pitch 4) , 未達旅程的九份一 , 但帶來的水已耗掉了三分之一….。

在晚上渡宿時, 溫度降至不足十度 ; 溫差如此大 , 真令人難以適應。翌日 , 我們商討後 , 很不容地作出決定…. 撤退。 幾經辛苦我們才回到地面 , 大家都默不作聲 , 心情很是沈重。 我回頭看那幅三千多呎的巨牆時 , 心媢鵀菑v說"我一定會再來向你領較--THE NOSE OF EL CAPITAN。"

經過四個多月積極的大牆攀登訓練,包括:人工輔助攀登 (Aid Climb)、擺盪 (Pendulum)、沿繩上攀 (Jumaring)、拉吊袋 (Hauling)及在石牆上用吊床渡宿……等。2000年5月23日 , 選擇最佳天氣的季節; 我與好友Daniel (吳海順) 再次回到 EL CAPITAN 的腳下。

帶備器材有: 3條10mm直徑200呎長的繩子、2-3套伸縮栓子 (Friends and Camalot)、2套威也栓子 (Stopper and RP'S Nuts)、20套快掛 (Quick Draws)、20個有鎖活扣(Locking Carabiner)、攀繩器 (Jumars)、繩梯 (Aiders)、頭盔、吊床及雨篷 (Portaledge and Rainfly)、吊袋 (Haul Bag) 及自製的垃圾筒……等、飲用水36升 (每人每天約飲3公升計算)、6天用的糧食,計劃5-6天內完成。全條路線長三千多英呎,共33段 (Pitch);難度VI 5.13b C1+。上次的失敗, 皆因過於輕視 , 今回 , 我們有備而來 , THE NOSE … 我們誓要攀上你的鼻子!


5月23日〈第1天〉,我們於早上五時出發 ,帶著3條200呎的繩子與大部份的器材及1天的糧水,我們準備上攀 THE NOSE 的首5節〈Pitch〉。

首一、二節比較易攀,但到了第三及四,難度為5.12。是一幅平滑的板坡牆,沒有踏腳位置,衹有一條很淺的裂縫及一些人工輔助攀登(Aid Climb) 留下的釘窿。

我把一個伸縮栓子(Cams) 放進釘窿作保險點(Runner) , 但這樣又少了可以作攀爬的手位 , 捅佶ㄤ! 很不容易才完攀這兩節共200多尺的路線。

第5節由Daniel領攀。 這段需要運用擺盪 (Pendulum)技術 ,他靈活地連續擺盪兩次 ,瀟灑地完攀了這一節。中午時到達Sickle Ledge (第五節) 的頂端。我把三條200呎繩子串連一起,在此固定位置 (Fix Rope) , 然後我們沿繩下降回到地面。

之後我們回到Camp 4 ( 4倣蝳a ) , 大家心情雖然緊張, 但今夜要好好地休息 , 迎接明天艱辛的旅程。

圖2.
Daniel 領攀 第2節, 難度 5.10d
圖3.
Fix Ropes 後, 約下午3時,我們再次回到地面 , 從E1 Cap Meadow 回看EL CAPITAN我們Fix Ropes 的位置被樹木遮擋了, 看不到。可以想像它的高度!
圖4.
亞來正沿繩拉上吊袋、吊床及垃圾筒.等裝備到第一段 ,
這些裝備約200多磅 , 要2人一起合力才可吊上,"好重呀!"

5月24日〈第2天〉清晨五時左右 , 天剛亮 , 我們巳到達昨天Fix Ropes 的底部 , 開始把所有く々恲酗籅u繩吊上。有了上次失敗的經驗 , 我們選擇於清晨開始攀爬,鄎袑適宜 。


約3個小時之後 , 我們把裝備運到第五節 Sickele Ledge , 昨天 Fix Rope 的位置。正式要開始今次的旅程。我們仰頭向上看 , 石牆依然巨大 , 依然看不清頂端 , 終點彷彿是在天空的盡頭 。我心頭忽然劃過一絲疑惑---未來數天的挑戰我們可以應付嗎 ? 可否再次安全地回到地面嗎 ? 呼呼的風聲在我耳邊吹 , 我所以又回來 , 就是要証明自己的能力。放眼四週的自然風光 , 感到非常的舒懷 。我享受這身處的境界 , 更高處又是怎樣的呢 ? 我深呼吸了一下 , 向Daniel說 : [我們開始!]

由第六至第十節這幾段路線 , 雖然難度不高 ( 由5.8 至5.10d ) , 但因石縫較闊 , 故較難放置保肅I。很多時需要用同一尺寸的栓子 , 但又那裡來這泵h同一size 的 ? (每size栓子 , 我們只帶備了3個) 唯有百多尺石縫 , 都只能放置3至4個保險點 , 萬一失手下墜, 是非常危險的, 故我們都加倍小心。

到了第10節的定索點 (Anchor) , 嚇了一跳 ! 只有兩粒約1/4吋口徑的bolts , 而且又生蚺S破舊。 為了安全 , 我們加多個伸縮栓子。跟 , 我們又要把くあQ上來了 , 真是比爬還要吃力 , 因這幾段都是約80至85度的板坡牆 ,增加了吊袋與石面之間的磨秅O , 而且吊袋又不時被凸出的石面卡 . 拉不動 , 要沿繩下降將袋子拉出。如此來回多次 , 費時又費氣力。到了晚上八時 , 我們才攀到Dolt Tower (第12節) 。這埵酗@個可容納3-4人睡覺的石台 , 雖然不算平坦,但相信我們可以睡著的,因為實在太疲倦了。


圖5.
Denial領攀Stoveley Crack 在Ptich 9難度5.10a。
圖6.
由Dolt Tower 出發上攀,亞 來領攀Jardine Traverse (第15節) 難度5.12a
圖8.
亞來領攀到著名的 Great Roof , 到達Anchor位置, 第23節,難度 5.13+ 或 C1+。

5月25日〈第3天〉早上 , 當我們正準備由Dolt Tower 出發上攀之際,突然有兩條繩跌在面前。原來是爬在我們之前的一隊伍要撤退 , 我們只好停止攀爬, 先行讓路 。我認得此二人隊伍,是早我們一天出發, 他們說因裝備及糧水不足夠, 再前進的話會很危險, 故決定離開。看茈L們失望的樣子, 我知道這決定不容易 , 因為就在上一年, 我們也曾嘗過[撤退]的打擊。要沿繩撤退也不是輕鬆的事, 萬一運用繩子時有所錯誤,會弄致上也不能、落也不能,出現 [半天吊]的險G。看他們只有兩條繩子, 故我們決定把送出一條後備繩子給了他們,我們都覺得他們更有需要。祝他們好運!

從Jardine Traverse (第15節) 開始, 我們放棄繼續攀爬由1958 年定立的傳統Nose路線, 照原定計劃 , 改爬難度較高的支線 ( Lynn Hill 1993 free ascent 的路線)起步初段, 手位全都很細少, 我小心地慢慢橫攀至另一條較大手位的石縫, 再一直向上爬呀爬, 直到身上的器材所餘無幾時 , 遠處忽然傳來Daniel細小的叫聲: [無繩喇!] 嘩! 我差不多爬了200呎, 但仍未見有Anchor Point! 怎辨呢? 我身上的器材又不足夠, 附近又沒有bolts, 怎能在此設置 Anchor Point 呢? 我很快就做了一個危險又無可奈何的決定…我相反向下攀了一段 , 拿起之前數個栓子 , 就在原位設置Anchor Point。 我覺得在此設置Anchor Point並不完全理想 , 它是否可以承受拉起200多磅く ? 及讓Daniel沿繩上攀? 假若這Anchor Point失效 , 我們及所有くくㄦ|直墮千呎崖下,就像電影"終極天險"首段的情節一樣驚心。幸好這個Anchor Point很成功, 我們安然渡過。

從Eagle Ledge ( 第18節 ) 直上,這幾段很難爬 , 當中需要攀過一幅有5.12難度又幾乎找不到手位的直牆。原定今天日落前要到達Camp IV的,但欠1節才到達,天色已昏暗又颳起大風來,溫度突然降至十度以下。我們立即架起吊床及雨篷, 兩人一起鑽進去躲避了一晚。整夜外邊都嚮起很大的風聲。


5月26日〈第四天〉, 早餐過後, 我們收拾行裝繼續上攀。Daniel 先橫攀第19節,難度5.6。雖然難度低, 但鬆石很多,要將吊袋越過這段是非常困難,需要熟練地運用多種繩索技術。
來到Nose 著名的 Great Roof 第23節, 難度 5.13+ 或 C1+。全段需要運用器械輔助攀登(Aid Climb) 方式, 石縫越來越窄, 到了天花板之前一段, 就連最小的伸縮栓子也放不下了。Nuts也一樣不能放, 因面前這一絛垂直的石縫, 闊度一致, 放Nuts並不穩固。最好用岩釘或Ballnut, 但沒有帶備, 我唯有硬蚗Y皮放Nuts一試(經驗告訴我有fall的可能, 但太心急了)。果然, 掛上繩梯一踏, Nuts就鬆脫, 我下墜了15呎多。幸好沒有大礙。最後只好拿2粒最小的 RPs Nuts, 用"Stacking"(互推法) 越過這位置。

接茠漱@節, 也是很著名的 Pancake Flake 第24節, 由Daniel 領攀。這一段, 角度開始外懸(overhang), 氣勢也變得逼人。 腳下盡望千多呎光滑的懸崖,置身在這飛鷹也不能停留的地方, 覺得自己突然暴露在巨牆上, 令你有一種說不的不安感。膽小者, 相信也不敢久留。錄影帶 Hard Rock V 的封面正是在這裡拍攝的。差不多黃昏時侯, 我們到達 Camp V。

今天整日的Anchor 位置都不能站立, 全部都需要吊在安全帶來防護 (hanging belay), 大家腰部都很酸痛。有這麼 "正" 的石台,我們齊聲話 : [一定要坐番夠本!]

原定明天登頂,但我們相討後,認為尚有一節難度5.13+在後段, 可能要很晚才能登頂, 實在有點兒冒險 。如在頂葙L夜相信一定很大風及寒冷, 而且尚有多一天的糧水,所以我們決定明天當攀到Camp VI多留一晚。

圖7.
大風停了。太陽出來,溫度漸漸回升。這個香港品牌的睡袋悀ˋ龤A幫我渡過一個寒冷的晚上。
圖9.
Camp V有很多好的石台供我們休息。

5月27日〈第五天〉,我領攀第29節, 長度160呎,難度5.13+ 或C1+。待Daniel 沿繩上攀後, 再由他連續領攀2節, 並在第31節固定繩, 大家一起沿繩下降回Camp VI渡宿。

當晚, 我們享用了全程最豐富的晚餐"一罐吞拿魚、一罐什果及兩個如木頭般硬的圈餅", 我們之前的晚餐只有兩個圈餅及麥果條且已。

圖10.
Deniel在第 29沿繩上攀。
圖11.
日出時, 攝於Camp VI,背後的影子是EL CAPITAN。
圖12.
亞來沿繩上攀第32節Bolt Ladder。這堹鉭穸條攀登路線。景觀一流又具有氣,多攀山品牌的廣告照片都在此取景。我們當然不會錯過。

5月28日(第六天)早上, 四周很是寧靜, 萬物似在沈睡。晨曦的霧氣盤纏在山腳,很有仙境的味道。但當太陽一出現, 立即生機驟現。我躺在吊床上, 欣賞茬o大自然的風光, 我知道明天當回到地面時, 一切也會不相同。

我們收拾好所有行裝, 沿茯Q天的Fix rope 上攀。這處外懸度很大, 攀上時會向外盪出, 感覺像飛一般, 在三千呎上飛翔, 感覺真美妙。

下午一時左右, 我們終於踏上Nose的頂端。那一刻心情異常興奮, 過程雖然很辛苦及危險, 但我們最終成功攀登。能夠達成自己一直的夢想, 這刻的感動將伴穨琱@生。

我們在山頂逗留約1小時;看看風景及拍照。我的心情雖沒剛才般興奮,但仍很有滿足感。快要告別EL CAPITAN 了!真有點兒不下降3次,約600呎才能到達地面。此時要特別留神,往往回程時, 因注意力鬆懈, 很容易出錯。約3-4小時後, 我們降回到石河谷上, 再步行1小時踦嶇的山路才回到谷底。整個旅程就完結了。

圖13.
經過6日時候及4晚在岩牆上渡宿之後,最後攀到Nose 的頂峰了!

圖14.
從EL CAPITAN頂部看Half Dome,它比EL CAPITAN 地勢還要高1800呎。頂部仍有積雪。


後記:這是我畢生難忘的旅程。記得在十幾年前,我從雜誌上看到這幅巨牆的照片,當時她攝人的氣勢巳經深深吸引荍琚A來看了很多出名的攀者登上此巨牆的文章,就更令我神往。EL CAPITAN 位於美國三藩市東面約150英里的YOSEMITE VALLEY 國家公園內。此巨牆一直吸引不少世界各地的攀岩好手來挑戰。THE NOSE 是 EL CAPITAN最長的路線之一, 全線徒手攀登 (Free Climb) 難度5.13b, 現時世界只有很少數人能做得到。我們今次用徒手及器械輔助攀登方式攀爬, 是首隊香港華人成功登頂。

 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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